幻觉存在的主要目的:为控制关系披上一件理性的外衣。
控制关系就像是一个寄生性的附属物。
正如前文所述,控制者通过虚构人,植根于被控制者内心深处,此时他们会有一种安全感和亲切感,并且与之建立某种联系。另一方面,被控制者遭受着十分痛苦的折磨:控制者对他们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在控制者的眼里,被控制者好像根本就不存在。
实际上,控制者的内心与其外在表现大相径庭
这样就让我们看到了另一个奇怪的悖论。在被控制者的眼里,控制者看上去非常有力量:傲慢、专横无比,让被控制者感到惊恐万分。实际上,与被控制者的感觉刚好相反,控制者自身通常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当我和控制者交谈的时候,我偶然发现了这个悖论。控制者说,他们的配偶要求别再对他(她)下定义时,他们感觉到是自己受到了攻击。
例如,当控制者听到这样一个请求,比如“请不要那样对我说话”,控制者常常会这么说:“你不能这么攻击我,”或者说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话:“你正在试图控制我。”要不就是这样,“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和我争吵。”
当我和控制者讨论独立和个性这些概念时,我发现当人们处于控制模式中,也就是说,当他们正在试图控制别人时,他们常常感到不能自拔和无能为力。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们生活中时刻存在着危险。如果被控制者以一种无法预期的、不按套路的、完全是自发的方式去行动,那么被控制者就是幻觉的破坏者。在任何时刻,被控制者的言行都会对控制者产生威胁——打破逆向联系。这样,控制者就变得没有控制目标,他们将和被控制者脱离联系,被孤立起来。
这就解释了另一个奇怪的悖论。控制者经常把被控制者看作全能的,能做一些最可怕的并且致命的事儿:分裂。当假想的人(泰迪)消失了,被一个真正的人取代时,就好像控制者侵入被控制者的精神边界的触角被损坏或切断了。发生这种情况时,控制者感觉受到了攻击,并未意识到幻觉的存在,他剩下的就只有可怕的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一个控制者解释了这一点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说,当他想象妻子一人独处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像漂浮在外层空间,心里空荡荡的。他说,他最初感觉到的不是焦虑而是恐慌。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正如他自己知道的那样,和妻子分开的感觉就像是脱离了现实。没有人能够在外层空间漂浮着生活,但是,我向他保证,漂浮只不过是一种感觉而已,是虚无的,这种感觉不会杀了他。
仔细分析这个案例,我想知道如果控制者听到被控制者以下的话,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那不是泰迪式的问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而是一个看来更为严重的话:“我不想和你一起吃饭。”这会不会是致命的一击呢?
就这一点来看,它就像是控制者发现他们自己处在一个不稳定的位置上,这个位置使他们暴露无疑。他们完全得依靠自己的能力来“构建”与某人之间的联系。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感到有了某种联系。
“玉米的故事”中描述的那个男人就是一个例子。当他的妻子对她应该找回的零钱不能确定时,他被激怒了。他的怒气是朝着他的妻子而来的,毕竟,她的行为是自发的、出乎意料的,自然不同于泰迪。泰迪会知道零钱是多少的。
控制者的不能自拔和无能为力
让我们来探索一块由控制者居住的新版图吧——这是一个“不能自拔和无能为力”的版图。
在行为上反对我们的人,他们在行动时感到不能自拔和无能为力。他们认为自己不应该对他们的行为负责,因为他们只是为了避免被分离而做抗争罢了。这种被分离的感觉当然是包括他们与自我分离的感觉。当他们否认他们做错了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们是在坚决地拒绝与另一方的分离。
有个男人说他因殴打妻子,一直呆在监狱里头。以他自己的话来说,他一直在考虑怎样和他的妻子平静相处。但从他的言辞中,我们发现他似乎一直都在为他妻子,而不是他自己提供时间,去反省自己的行为方式。这就颠倒了是非,它是一种最典型的有虐待倾向的思考方式。施虐者与其配偶的联系都是逆向的。他们已经建立了一种控制关系。
既然控制者没有感觉到分离,那他们当然认为,他们所反对的人要对他们的行为负责:“是你使得我这样做的,”或者“我这样做是因为你……?”通过否定他们的分离,他们让渡了自己的自治权,并假装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从而将他们的行为归罪于他人。最为主要的是,他们为自己的状况找到了托词:不能自拔、无能为力。他们害怕被分离更甚于放弃自由的选择权。实际上,他们把自己看作是无能为力的。因为他们没有认识到被控制者的个性需要,这样他们就不可能认识到他们行为的后果。
只有破除幻觉,控制者才有可能为他人着想
尽管沉溺于压制性行为中的人们可能会道歉,因为他们想避免他们的行为造成的有害后果,而我却很少看到他们会被其他人的痛苦所震动。在一些亲密的关系中,有些人可能会为了自己而不断哭泣,但他们很少会为了他人而这样做。只有当幻觉被破除了,这种情况才可能发生。
有个曾经沉溺于压制性行为的男人,最终理解和终结了这些行为。他正受益于他通过以下的努力所获得的成果:努力去理解自己的感受。我鼓励他去想象一下,他的妻子曾经就某件事情,提出与他观点不同的好主意。他相当能说会道地对我说了以下这一大段话:
我希望接下来我说的这些对你能够像对我一样有用。
当我按照你教我的那样去做时,我首先是感到害怕和不安全,感到我的妻子正在离我而去。因为她开始有自己的主意,那是她的而不是我的,这就意味着这个观念不会源自于我。
它非常有启示意义:就好像我的妻子和我呆在一个大的肥皂泡里面,当然这个肥皂泡必须足够坚韧。这个肥皂泡就是我的现实。只要我的妻子呆在肥皂泡里面,她就有“自由”。在那里有足够的空间去活动,因此自由的幻想对她来说看上去好像是真实的。但是,当她向我表达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可能是她想步出我的肥皂泡,并进入她自己的肥皂泡。可我不想她走出我的肥皂泡。我害怕那样我会形影相吊,我害怕应对那种境况下的情感。
我尽力把她拖回我的肥皂泡,糟糕一点的话,我可能会伤害她,但这样她就不会离我而去;可能还会更坏一点,我会让她迷失方向,这样她就永远找不到出路了。人们告诉她:“你不要去想走出他的肥皂泡,因为在外面是不安全的。”
事实上,在我的肥皂泡外面,那里她不受我的控制,对她来说更加安全。如果她走出我的肥皂泡,反而我感觉到不安全,因此我会很恐惧,于是我就尽力让她呆在我的肥皂泡里面。
当她说“打住”,我立刻意识到在肥皂泡里面我是孤单的,然后我就尽力地把她拉回来。但我知道我将不得不松手并面对痛苦。
痛苦一直存在于肥皂泡里面,但是,只要我专注于让我的妻子一直生活在我的肥皂泡里,我就不会感觉到痛苦,也不会面对它。
但是现在,我想惟一可以让我找回自我的方法,就是让她离开我的肥皂泡,这样我可以独立,并勇敢面对痛苦,之后我会不断成长。
请注意他的话,“这个‘肥皂泡’就是我的现实。”这说明“肥皂泡”是一个精神上的虚构物。这就暗示,如果他的妻子生活在肥皂泡里面,那么他的妻子在他心目中就被当作一个假想的人(泰迪)来对待了。对他来说,她的妻子和这个假想的人是“一体的,是同一个人”。这就意味着只有当她的妻子表现出已经和他分离了,并生活在她自己的肥皂泡里,他才会采取行动让她返回到他的肥皂泡里去,从而阻止她露出分离的迹象。这就是他成为一个控制者的时候。
“杀人,而后自杀”这类事件发生的原因
当我们继续我们的探索时,还会面临另一个奇怪的悖论。通常说来,控制者自认为自己是强有力、独立的,不需要任何人。通常其他人也都用这种眼光来看待他们的,但是他们不得不和他们无能为力的情绪作斗争。他们非常依赖于“其他人”,因为他们需要征服不被关联的恐惧感。这种强烈的恐惧感导致他们把控制其他人作为首要的事情,认为这样他们才能避免中断和别人建立联系,这样他们再一次远离了自我。
控制者对被控制者离开的一种反应,是企图尽可能快地和另一个候选人,建立一种新的控制关系。另一种反应是控制者否认被控制者的离开,他们不断试图接近被控制者,使已经离开他们的人感觉到和他仍然无法脱离联系。
控制者通常把控制关系作为连接他的现实的一种通道,对控制关系的威胁,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一击,这也是引起恐惧的一个原因。
对于偏激的控制者来说,失去联系是非常恐怖和无法接受的,他们会因此在某些情况下杀掉被控制者,以阻止被控制者和他失去联系,也就是说离他而去。当做出这种致命行为时,他们使自己最深层次的恐惧变成了现实——用一种不可更改的物理方式。而实际上,他们已经导致了可怕的分离。最后他们经常有自取灭亡的感觉,有些人感觉到无法承受,因此采取了自杀行为。这就是一个非常普遍的“杀人,而后自杀”的故事情节。
控制者根据自己的主观臆想来支配被控制者
在控制者的心目中有一个似乎是活着的假想人(泰迪),控制者在勾画这个假想人的生活时,有一种平稳感和安全感——不过所有这些都是依据他们自己的主观意愿而已。他们命令别人,假如他们的指示没有被遵从,他们就觉得有理由为此发怒;如果被控制者表现出逃离的迹象时,他们觉得有理由为此感到受到了冒犯,甚至因此而被激怒。
他们“自然而然地”为其配偶规定好活动范围,并且“确信”其配偶知道他们的感觉和想法。与配偶失去联系会使他们处于失控的状态中。联系使他们感到自我的存在。这种联系的力量同人们与自我联系的力量一样强大。
控制者不知道假想人的事,他们也不清楚控制关系的存在,也不明白这种控制关系是对真正的人际关系的一种替代,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们恐惧的根源。藏匿于他们内心对分离的恐惧,通过一种奇怪的、难以理解的方式被控制关系本身掩盖了起来。
夫妻之间的亲昵行为可以切断控制关系
亲昵行为是夫妻双方关系的一个重要方面。经常出现的是,一方需要这种亲昵行为,而另一方却有意避开它。现在我们用一种新的视角,来看有亲密关系的双方之间,却没有亲昵行为这一问题。控制者害怕这种亲昵行为,因为亲昵行为要求倾听并理解对方,了解他或她到底是谁。亲昵行为切断了控制关系。
一些控制者已经在尝试亲昵行为,他们开始真正鼓起勇气,去面对自己对分离的恐惧了。
在一次电话咨询中,我向一个咨询者建议,他应尝试做一些包括夫妻沟通的练习。我们讨论了练习的具体细节。包括一个和他的妻子见面的计划,用自己的录音机录下他的话,以及回顾谈话内容。
“我有一个顾虑,”他事先说道。
“什么顾虑?”我问道,我想知道是不是他对录音感到不舒服。
“要是我真的坐到了她的对面,听她讲话,把她当作一个真正独立的人,我该怎样把握我的焦虑情绪呢?”
首先我告诉他焦虑是害怕分离的一个明显症状。我向他建议之前做一些深呼吸的动作,据说深呼吸会消除焦虑情绪。
接着我说,一个人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焦虑情绪,但不管他们怎样尝试,别人是不会去听的。人们能理解涉及彼此双方的事,作为单独的个体,两个人需要相互去感受对方。
对于这一点,他考虑了片刻,然后说道:“与我和她断绝关系相比,我的焦虑感算不了什么。”
多年的亲密伴侣突然会觉得很陌生
另外一个人花费了很长时间一直在思考他自己的行为,他意识到他创造了一个梦中女人,而后又把梦中人在他妻子身上固定了下来。他描述了当他放弃假想人时,他是怎样做,以及他的感觉是怎样的。
“就像一个吹满气的气球,她的脑子充满了我的思想。事实上,我从不听她的意见,也不去理解她,就当她不存在似的。我总是告诉她事情是怎样的。”
让我感到非常惊讶的是他把自己看得如此清楚。事先我已经告诉了他有关泰迪幻觉的故事,并且已经问了他,在他的脑海里,有关她(他的泰迪)的画像是不是会帮助他或者阻碍他真正去听取她的心声呢?
他立即说道,用这种方法他已经了解过去所发生的事情。接下去他说的让我明显感觉到他确实理解了。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慌吗?今天当我回家之后,我将第一次真正地看到她,而我到现在为止还不了解她是谁!”
在我们交谈的过程中,他认识到他曾认为忽视他的妻子是一件必要的事,因为她妻子真实的自我威胁到他关于自己妻子——实际上是梦中女人想法:他认为她是怎样的她就只能是那样。
与许多控制者相同,他没有意识到他并没有与妻子建立紧密的联系。他原以为他们很亲密,她的妻子是快乐的。而实际情况是,他花费了很多年的时间去接近,并且被迷住的,却是一个梦中的女人。
与此同时他的妻子却感觉到越来越被疏远和孤立了,因为他对妻子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个真实世界中的人,不可能与一个假想人,同时生活在虚构者的脑海中。
这就解释了一个奇怪的悖论:一个被控制者可能会谈论到她/他被配偶严重虐待,然而对方对他/她表现出来的却是赞赏,甚至是崇拜的态度。
有一位年青人发现他正在试图控制他的恋人。他说,当他想到要把他的女朋友当做一个独立个体,想到要听她的意见并要做出反应时,他感觉到“无比的恐惧。”
当他想到要放弃假想人的时候,他说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溶解了”,他就好像“与地球失去了联系一样”。
脱离了现实,与地球和空气隔开,谁能够幸存?我们有办法摆脱失去联系的威胁吗?我们将在后面“破除幻觉”这一章找到答案。
在家庭关系中,控制者把控制当作爱的体现
控制者通常不会认为自己有控制欲或自己在压制别人。在家庭关系中,他们通常认为他们热爱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人。
以下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有个客户说,“当我的妻子递给我离婚协议书时,我觉得好像被一个大锤子从背后狠狠地锤了一下。它是如此地出乎意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往下交谈时,他告诉我,“她确实对我说过,有些事情困扰着她,并且对我的论断提出了抗议。她希望我不再说、做某些事情,要求我就此打住。她说她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
“那你为什么还会感到惊讶呢?”我问道。
“我根本不想知道她在说什么,”他说。
在家庭关系中,假想人对控制者来说,显得很真实,是他们的一部分,并与他们紧密联系,这样他们真的把这种奇怪的亲密当作了爱。但是,控制关系只会阻止控制者意识到,他们正在错过真正的亲密关系。
控制者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对控制关系的依赖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控制者没有认识到,他们对控制关系的依赖性。因为他们已经把自己和外部世界联系在一起,并且已经内化了这种联系。他们就这样生活着,好像他们个人的现实就是他们外在的自己。因此只有联系他们外在的自我,内在的自我才似乎是正常的。
有一点很清楚,如果有人感觉到他们在这个星球上失去了他们的“存在方式”,也就是说,他们失去了使这个世界和他们自身变得真实的依靠,那么他们将对任何威胁到他们现存联系事物都小心戒备。已被确认的控制者,他们特征就是害怕分离,对分离的迹象非常敏感并会立即做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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