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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女“同性恋”者的自述及咨询对话

——（丛中）

一、自述

我和L是大学才认识的，是同班同学。大一时分宿舍，她一个人被分到了外班。因为我的宿舍里有班委，我们遇到什么事都愿意把她叫上，所以就有了接触。我是北京郊区人，性格……我也说不好，我觉得有偏执型人格障碍。她是典型北京城里的女孩，追赶时尚，讨厌循规蹈矩。只是接触的机会多，所以我们算是不错的朋友。 
第二学期，一个偶然机会，我住在她的宿舍，她的床上。一时莫名的冲动，我们有了一些身体的接触。那时我们都觉得是一时冲动，并不排斥，关系就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不是朋友那么简单了。她是很招男生的女孩，不久就有了男朋友，还发生了关系。不过那时我似乎不是很介意，因为没有想长久。军训时她告诉我，我们在一起不合适，我给她太大的压力。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就分手了。 
大二时我一直是一个人过的，对一个男生有了一点好感，不过后来他就有了女朋友。本来我和他有可能，不过我讨厌被选择，所以退出了。大三时，我和同宿舍的女生F在一起，本来我想一直和她在一起，不再有什么变动。她很爱我，可是我知道，我心里并不那么爱她。那时，我也没有想别人，只是不自觉的心不在焉。所以，我们总是吵架，分分和和到了大四实习。去年五一节左右，L来找我（平时我们根本就不怎么说话），告诉我她怀孕了，需要我帮忙。我带她回家，在我家附近的医院做（人流）。那时F很支持我帮助她。那天晚上，我知道L这两年期间，曾和5个男人在一起，现在的男朋友知道了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和她分手了。那天夜里我和L又发生了关系。她说想安定下来，而我被一股激情所吸引。我们又在一起了。确切的说，我是和两个人同时相处，这是难以平衡的关系，我们三个人都很累。最终，我选择留在L身边，一直和她在一起。确实，我迷恋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可是这时她告诉我，她已经找不到爱我的感觉了，不能再一心一意和我在一起了。我也发现，很多事都变了，她心里确实有了别人和不让我知道的秘密。本来，我以为我可以容忍，可以等，不过，这样的经历太痛苦了，我退出了。我心里明白，我和她在大学期间是不可能的了。而我也不想和F在一起，我也找不到感觉了。
我现在在为前途努力，可是一个问题总是困扰着我。我做每一件事时都会反复斟酌、反复地想，这件事决定了以后的一辈子呀，怎么才能做的完美？以至于我明知道自己和L不可能，还是禁不住想起我们曾一起设想过的未来，想等她和我在一起，想付出感情（但没有去做）。我在准备考英语六级，要是再过不了，就没有资格保研了。这件事也是，我反复想要是过不了多可怕呀，就一次机会了，这可是决定命运的大事。总是这么想，我真怕到时候紧张得真的就完蛋了。 
内心被这些东西困扰，不过我还可以控制自己，但不知道那天就控制不了了。所以我想寻求你的帮助。

二、咨询对话（实录片段）
以下是这位女同学（女）与丛中医生（医）的对话。
女同学：怎么摆脱这一种东西，一段记忆，一段感情？
医生：什么记忆啊？是那个女生留给你的吗？她最近怎样了？
女同学：她和她的新老婆好着呢!
医生： 无法忘记？这是大脑的正常功能，我们是无法改变的。
女同学：看来是没辙了？
医生： 是啊！别管怎样，那是你的过去，没有那段日子，如何成为现在的你呢？
女同学：她和她的新恋人现在正火着呢！我一想起来就难受。
医生： 可以理解，但是我难以想象，两个女孩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女同学：和一男一女没什么区别。
医生： 如果当你爱上一个女孩，可是到了床上，褪下内裤一看，竟然是男孩，这时，你会怎么办？
女同学：晕！！！
医生： 你还会继续爱他，并与他做爱吗？
女同学：让我想想……我想也许会。
医生： 请原谅，我是认真提这个问题的。
女同学：我知道。我觉得应该会。
医生： 为什么还会继续爱下去呢？
女同学：因为，一切是以感情为基础的。
医生： 可你是爱女性的啊！
女同学：我并不是在特意选择性别，我觉得同性之间更能相互理解，可以更好地爱对方。
医生： 而当你发现“她”竟然是男性的时候，你会感到突然或者失望或者讨厌或者厌恶或者憎恨什么的吗？
女同学：我会为他的欺骗而生气！
医生： 看起来，要更好地理解和爱对方，并不只限于同性啊。
女同学：可能生活圈子限制了我吧？
医生： 不是生活圈子，可能是你太概念化地看待爱情了。
女同学：我觉得我不懂爱情。
医生： 是啊，这与性别或者性器官的外形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对吗？
女同学：对。
医生： 就是嘛，当你筛选你所爱的人的时候，由于你概念化地认为自己是同性恋，所以，你首先从同性中选，而对于异性，你在什么都没有开始之前就把他们筛除了。
女同学：我对出色的异性也会注意，不过不像同性那么在意。
医生： 是你一直不给自己开一个头儿，是你自己太相信自己是同性恋者了。
女同学：其实我觉得我并不是在选性别，是在选人，我喜欢的是那个人，而她恰好是个同性。
医生： 对，我也相信是这样的。而且，同性之间的性爱，也会让你感到安全。对吗？
医生：你对绝对出色者的注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如果你有机会与他更多的相处，如果他也能像女孩子一样感情细腻地与你交往，你会怎样？一定要他去做手术变成女孩吗？
女同学：当然不会，我曾经喜欢过男生，不过我们错过了机会，他现在是别人的男朋友。
医生： 你看，不是男生不可爱，是由于错过而未爱。
女同学：男生错过就错过了吧，我不觉得伤心，可是现在我控制不了不为她伤心。
医生： 假如你去与男生交往恋爱，你会怎样？
女同学：短时间我不会去找男生，因为她告诉我异性间没有那么感觉好，不过我想会适应吧。
医生： 我建议你恋爱前，先不分性别，而是睁大眼睛，看上谁是谁，管他/她是男是女。错过了过去的，争取将来不再错过啊。
女同学：将来，我还是想和她在一起，我不是逃不开性别，是逃不开这个人。
医生： 你的意思是说，即使再有同性别的另外一个人，你也不会再去爱了？
女同学：我想这是爱人间的信任吧。我不想在心里还有她的时候去和别人在一起。
医生： 或许是吧。可是她怎么就可以这样做呢？又去找新“老婆”了？
女同学：性格使然吧，她喜欢新鲜的东西。
医生： 这样说的话，看来你不必用“同性恋”这个词来标识自己了，而最好用性格特点来标识自己。是吗？
女同学：也行吧。（会谈片段实录）

结后语
1 同性恋现象是一种客观存在，尽管原因未明。同性恋不是当事人故意所为，也不是习得的，因此同性恋者对自己的性指向本身不负责任，与不道德或罪错无关。
2 同/异性恋的划分只是对人群进行划分的纬度之一，而非惟一纬度或最重要的纬度。同/异性恋的划分容易造成二元对立，如同男女的划分那样。性爱没有标准模式，恋爱对象也不一定必须强调是同性或是异性，只要有爱，就是幸福，这样的观点更适合于在心理上帮助双性爱者。我主张最好用性爱的多形性替代目前的同/ 异性恋划所造成二元对立。具体在心理咨询中，我们并不强调来访者同性爱的性身份和性定向有多么重要，在对目前尚不能明确其性身份和性定的来访者做咨询时更是如此，不强调她必须去与同性或者异性交往、建立恋爱关系，而是通过心理会谈，让来访者认识到，性身份和性定向只是自己的个性特点之一而非自己的全部，要以更加开放的态度对待自己、接纳自己，努力使来访者减轻同/异性恋二元对立给来访者内心造成的心理冲突和痛苦，这样，在帮助来访者较好地接纳自己的同时，也能起到促进她积极适应社会的作用。
3 同性恋已经不属于变态或精神障碍。2001年4月，中华精神科学会通过的《中国精神障碍分类方案与诊断标准（第三版）》，不再笼统地把同性恋认定为 “精神障碍”（或称“心理变态”、“性变态”），仅在个体对自身性取向的认同或适应不良时才认定为精神障碍。 “同性恋的性活动不一定是心理异常的表现，只有由于同性的性行为导致了心理矛盾、焦虑，严重影响正常的生活和学习的，才被认为是性心理障碍。”
4 是否接纳“同性恋”现象，尽管成因未明，但它不是一个科学问题，而是一个价值判断问题，根本上是对人的尊重问题。
5 同性恋心理咨询要点：
（1）注意不要对“同性恋”进行道德评判，并告之不是变态或精神障碍，还要明确对于“性指向”，当事人自己没有责任。
（2）要具体化，不要让来访者抽象或概念化地将自己划定为“同／异性恋者”。特别是对性指向目前暂不明确的、正处于“发展中的”同性爱和双性爱者；尽量避免“认同”导致的“角色强化”。
（3）对于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性指向的同性恋者，也要强调，用“同性恋”名词标识自己是没有必要的，只看做这是自己的一个性格特点而已，这样有利于让来访者接纳自己的性指向，可以减少其内心冲突造成的焦虑抑郁等情绪。
（4）心理咨询不是要他/她改变目前的性指向，而重点是让他/她如何接纳自己的性指向，并努力去适应他/她当前的社会文化环境。
（5）在社会适应方面，我们可以帮助来访者处理好“是否公开自己的性指向”、“如何对待他人和社会的歧视和压力”、“恋爱”、“婚姻”、“学习”、“工作”等方面遇到的具体问题。
（6）警惕同性恋者的自杀倾向。
（7）强调“安全的性行为”，提高艾滋病防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