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心理咨询中心”,“石家庄心理咨询”,“石家庄心理”,“石家庄德中心理”,“石家庄心理实习”,“石家庄心理督导”,“石家庄心理医生”
(韩岩) (一)
我曾经有个奇特的闪念, 倘若佛陀转世, 他会不会在他的佛教中心边上设立一个心理咨询/治疗中心呢?
这个念头虽诱发于我当年在澳大利亚做见习心理治疗师时就职的第一个工作单位就是一个庞大的基督教机构的心理咨询分部, 更深的一层思想却来自我对心理治疗和佛教思想以及其产生的历史文化之间的比较。十多年前,当我开始做实习心理治疗师的时候,同时也开始了规律的禅修实践,从此,我的思想时常在这两个领域徘徊。
如果将佛教和心理治疗之间的区别简单归结为一个是宗教, 一个是归于医学领域的对心理疾患的治疗,它们之间的区别似乎再明了不过。有人以为佛教以觉悟为目的,而心理治疗针对的是心理疾病,神经症,以此我们对二者之间的区别就一目了然。
这样的归类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如果我们深入探究下去,我们将看到更复杂的画面,从而也许我们将会获得更有意义的理解。
释加牟尼原为位居深宫中的王子,出城时见病,老,死从而生解救人类苦难之宏愿,出家修行直到在菩提树下觉悟,而后返回人间说宇宙之法,人间之解除苦难之法,为人拔苦与乐。相形之下,心理治疗的发端虽然没有那么神奇,却依旧呈现着人类祖先英雄的身影。弗洛依德本是一个严格的西方医学科学系统中的医生,但他却在他的日常诊所里听到了那些埋在各种病痛抱怨之下“人”的声音,那些心灵苦难的声音,他领悟到了人类的潜意识,从而创造了精神分析,从此开启了心理治疗历史的帷幕。
追溯心理治疗和佛学思想和修行的发端, 我们都看到了拔苦与乐的慈悲和觉悟之后的正念和方法。
正如西方心理治疗的早期,在中国的今天的不少地方不少人们的思想里,佛学和心理治疗是两个差异甚大的东西,归属于两个阵营的人们可能互不了解,互不相干,甚至相遇时常起无谓的谁更殊胜的辩论。但是在今日西方,佛教与心理治疗,其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再如此。
心理治疗历史上有种说法叫四大浪潮说,第一浪潮是精神分析,第二浪潮是行为主义,第三浪潮是人本/存在主义,第四浪潮是超越个人心理学。
到了第三,尤其第四浪潮,再以“佛教以觉悟为目的,而心理治疗针对的是心理疾病、神经症”这样一种区分方法,就不再适合了。
尤其显著的是,第四浪潮恰恰以整合东西方思想和实践—准确地说,整合世界上的“长青哲学”传统(包含佛教)和现代深度心理治疗为核心。比如,“钻石途径”就是一个包含大量佛教思想(当然还有其他世界精神传统)整合精神分析的客体关系和自体心理学的修行体系。它同样要求它的学生/来访者终身修行。再比如,约翰.威尔伍德,提出了一个“通向觉醒的心理治疗”的思想体系。而肯.威尔伯的说法更加干脆:“你要去佛那,你先去弗洛依德处”,这位思想家努力在建构一个包容万象的体系。一言以蔽之,这是一种努力创造既有深度又有高度的心理治疗。
谈论佛教思想和方法与心理治疗的某种融合仅仅停留在第四浪潮是不够的,更有意思的是,在本来属于第一浪潮的精神分析阵营中,当自体心理学发展到后自体心理学的主体间性学派,人际精神分析发展到关系精神分析学派,出现了一种奇异的现象,那就是精神分析的思想渐渐越发象是佛教的某些思想。主体间性,这个概念颇有了“缘起性空”思想的味道。
在讨论佛教和心理治疗之间的交叉融合时,目前国内心理学界比较注意到的是,佛教中的正念修行方法被整合到认知治疗中治疗忧郁症,整合到行为疗法中治疗边缘人格障碍。将此一类的技术上的融合和前面我们提到的从流派的核心思想自然而然发展出“通向觉醒的心理治疗”区分开来将是有益的。
在强调了佛教和心理治疗之间的某种共通性和交叉融合之后,我想突出指明它们之间在我看来一个颇大的不同。从这样一个不同点开始的思考和对话, 也许会更加有益于我们。
(二)
其实要谈佛教与心理治疗之间的不同处,那是可以说很多的,但是许多的不同,其实无话可对。
因此以下我想指出的不同是在我看来属于“有意义的可供对话探讨的不同”。
这个不同不是指理论的不同,而是可以从它的外显形式直达问题的核心。
当来访者来寻求心理治疗时,他不是来听课接受教导的,不是来打算接受一套新的信仰体系,他只是带着他固有的所有观念包括信仰,燃烧的痛苦来寻求痛苦的解除的。他是非常实用主义的,并且不见的对你有信赖的。
某一些心理治疗流派会有较强的教育成分,就是说,治疗师要对来访者进行一些教育的说辞。比如某些的认知治疗。但是,那些第三、第四思潮,还有精神分析的新进流派,却少有这样的成分。
那么这些心理治疗是如何做的?是什么构成了它发生作用,促进觉悟的因素?
无论是这些流派本身,还是对心理治疗疗效的科学研究,都指向一个核心:那就是:治疗师和来防者之间的关系。
这个治疗关系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三)
这个关系的核心精神是:治疗师和来访者之间的关系,是力图以“我-你”关系为蓝图,而非如自然科学家以“我-它”的思维模式为依据。即使被科学所武装,治疗师也并不拥有脱离于自己主观世界的灵丹妙法, 能依据手册如法施加于来访者身上而治愈心理问题。心理治疗之所以可以发生效用,其前提在于来访者所具备的主体性,即令在治疗刚开始的阶段这种主体性外显极度微弱。而来访者的心理问题的症状,也被理解为一种主体性力图实现其目标但出现了偏差的尝试。
治疗师的主体性和来访者的主体性的相遇,它产生了一种主体间场,正是这个场的发展,变化,决定了来访者的转化、停滞、脱落、成长或“治愈”。
通俗地说,这是一个特殊的亲密关系,这个亲密关系的流变决定了治疗的成效。
为了具体呈现这种主体间场关系,以下我将概略提取几个不同治疗流派的相关思想和方法加以论述。
罗杰斯的“来访者为中心学派”其目的在于帮助来访者在治疗中,成为他自己。 这种个人形成的过程意味着个体越来越深入他的社会角色面具背后,充分体验他各种复杂甚至矛盾的真实存在的情感。从而个体变得“对经验开放”、“信任自己的有机体”、“形成内在评价源”、“具有投身过程的意志”。这样的一个过程象是一个和自己的内在经验日近亲密的过程。通过咨询师的真诚合一,无条件地正面关怀,尤其是神入这样一些亲密的态度和行为,来访者实现了和自己的日近亲密,从而日近整合。
然而人文主义学派在描述亲密的时候,聚焦点在于来访者个体内在的日近亲密过程, 对于治疗师和来访者之间的双向亲密,尤其是不亲密的过程却缺乏揭示。而这却是来自精神分析阵营的自体心理学和后自体心理学的独特贡献所在。
由两个词语混合而成的概念 ――自体客体――是个奇特的词。它并不孤立坐落于治疗师或者客人任何一方。它不是指治疗师,也不是单一地指客人,它是发生在治疗师和客人之间的一种现象。正是在这一点上,科胡特对于心理治疗中的亲密的揭示做出了突出贡献。
他描述了他人的存在(包含他人对我们的态度行为等等)可以成为我们是否具有主体感的关键因素。当他人的存在让我们感到有活力,和谐而非破裂,安宁而非焦虑时,我们说他人的存在好像成为了我们个体心理的一部份的功能。
其次,它描述了亲密的一些内容:即自体客体移情,有三类这样的移情:镜像移情,理想移情和同胞移情。这个移情,迥然有异于弗洛伊德的概念:它不是指来访者将其儿时对父母形象和相关的潜意识投射到治疗师身上,而是指在儿时个体主体感之发展本来需要发生而实际上却未能发生的东西。对这几种移情的揭示给治疗师提供了亲密共情方向的蓝图。
科胡特对揭示心理治疗中的亲密的最独特贡献也许在于修复/最佳挫折的概念。区别于罗杰斯只是假设了个体成长的理想关系条件而对非理想状态以及人性的弱点缺乏强调,科胡特把思想的聚焦点指向了治疗关系“不亲密”瞬间。他充分意识到:1)治疗师的共情并不时时都能恰到好处,治疗师必然会有共情失败的时候;2)来访者的自体客体需要可能处于极度原始的状态,人类的能力可能根本无法满足这些需要,挫折必然会发生。他提出概念“最佳挫折”来区别于“创伤性挫折”。
最重要的是,他提出“修复”(不是弗洛伊德的“修通”)的心理治疗方法。治疗师通过对于共情纽带断裂的诱发事件以及继后来访者因之而陷入儿时类似情景的旧有模式一系列循环的解释,使得治疗重新恢复了共情纽带。而这种恢复的过程时常具有引发来访者质变的效果。
科胡特的“亲密”乐章包含了“不亲密”的变奏。
接下来,我们看看科胡特去世之后的后自体心理学。
拉奇门通过对几十年来心理学上母婴互动过程的实证研究成果,来进一步理解心理治疗过程中亲密和成长是如何发生的。
首先他指出,心理治疗不是如下这种单向过程:治疗师向来访者施与影响―――象壁球游戏,治疗师如墙(“空白屏幕”)恒定地弹回来访者击出去的球(“解释技术”);心理治疗是一个双向过程,它更像是网球游戏,治疗师和来访者双方都在每个击打之后,不断被对方而影响,而调整位置。换句话说,转化的过程是由治疗师和来访者在一个主体间场中共同创造出来的。尽管这种影响是非对等的。
进一步,拉奇门揭示了发生在心理治疗进程中的三大形态。
第一,是“进行中的情绪互调和自调”。这指的是,治疗过程中治疗师和来访者之间情绪的互相调节和自我调节的一般的稳定形态。具体来说,治疗师通过有意无意地调节自己的情绪,共情,商讨咨询设置和计划等等试图调节来访者的情绪,而来访者也有意识无意识地接受和抗拒治疗师的干预,治疗渐进地前行。一个稳定节奏悄然形成,客人的情绪可以是从紧张到放松甚至愉悦,或者反之;不过一切都是渐渐地进行着。拉奇门以“互调情绪”这样的词语对治疗进程进行表述,打破了传统精神分析以“解释”作为治疗根本的认知偏向,表达一种“亲密”的意味。
第二,是 “破裂/修复形态”。这个描述是科胡特思想的继续。拉奇门在这里的贡献在于――他指出:母婴研究表明,这种状态其实是母婴互动的常态!而不是相反!正是不断的破裂和对破裂的修复使得母婴关系纽带在更高的程度上得以增强。
第三,叫“激化情感的瞬间”。这是指心理治疗过程中强烈的情感被激发出来的那些瞬间,因了这种激发,来访者的个体人格在短时间内被重组。拉奇门举了一个科胡特的治疗例子:科胡特的一个来访者超速驾驶为了赶他和科胡特的约会,于是科胡特给了他一个“自今为止最深刻的解释”(科胡特语):“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这样的瞬间,通常是心理治疗产生质变的瞬间,来访者的深层的非理性的预期(基模)被颠覆,从而治疗产生根本的突破。
拉奇门的三大形态的描述,生动再现了一个亲密对话的过程,使得它和线性,单向,机械的“给药式”的心理治疗思路截然分别开来。
以下,我们再谈亲密的另一个层面:就是所谓的层次性:
澳大利亚的后自体心理学(交谈模式)的分析师们提出了一种复杂的模式, 叫做“分层级的契入”。他们提出,来访者在心理治疗过程中,在不同的时刻,时段,其主体性处于一种不同层级的状态:
最低的一个层级,来访者处于一个主体更像是“它”的状态,换句话说,他不曾视其自己为主体,生活好像只是不断发生在他身上,而与他的主观意志无关。他的内心情感无法被语言生动地表达,因为他们或被潜抑,或者根本就没有被发展过。他的谈话风格是集中事件的细节,而没有思想,反思,情感描述的;他通常感到空虚。这个层级的主体,它所需要的治疗师,完全只能作为他的“自体客体”而存在。
稍微高一级的层级,主体目前有了一些“我”感,开始有些反思,情感的表达,来访者的叙述开始能用一些象征比喻,而非充满事实的堆砌。但是,时不时地来访者会陷入创伤态中,“创伤性反应移情”起来的时候,治疗师被看成是施加创伤者。这个时候,它同样需要作为自体客体的治疗师,对其“创伤性反应移情”有足够的共情,并对各种破裂进行修复。
但当来访者到了更高一级的状态,这就是所谓“互为主体性”层级了。来访者可以反思她自己,情感可以自由流露,同时治疗师的主体性可以有空间被看到,被共情理解。当这样时候大量出现的时候,治疗期是已经接近结束阶段了。
但是,交谈模式的分析师们又指出,治疗过程并非简单地以这种线性状态从低到高层级上行。尽管从宏观层面看,治疗可能呈现这种发展性态。但在治疗的瞬间中,最好把来访者的主体性看成在这几个不同层级中上上下下地起落。治疗师需要敏察这种自我状态的变动,以合适的方式予以反应。
另外,由于治疗师的主体性也可以看成包含这些不同层级的(当然治疗师的结构最好是趋向上层级组织的),则这就使得心理治疗的进程充满了复杂性。
(四)
我想我已经在这有限的篇幅里,勾勒出一些关于“心理治疗关系”的轮廓。细心的读者可能注意到,我不断使用的“亲密”这个词。这里有一个我的伏笔:
如果你把亲密这个词换成慈悲,会如何?
你是否可以看出在这里和佛教的修行方法的不同之处? 或者你依旧可以在这里看出佛教的“正念”和“慈悲”?
无论你看出的是什么,那意味着另外一轮的对话又开始了,但这个发言就在这里打住,将话题留给我们之间的讨论或另外一篇论文。
佛陀有无数的方便法门,并因人说法,我在想,很多时,会不会其实更象是因人行法呢?
我们今天生活在一个迥然不同于几千年前的古印度和古中国的科技高度发达的市场经济的全球化时代。
到此, 你是否可以理解我本文开始时的那个念头了呢:“倘若佛陀转世, 他会不会在他的佛教中心边上设立一个心理咨询/治疗中心呢? ”
韩岩:归国澳大利亚注册心理学家,资深心理治疗督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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