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年7 月4~5 日,澳门城市大学与华人心理分析联合会在澳门联合举办了“梦与意象体现”的梦工作坊,我作为澳门城市大学2011 级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专业的博士生,很荣幸成为第一个分享梦的志愿者,并接受著名的国际意象体现学会主席伯尼克(Robert Bosnak)对梦的工作和分析,同时也非常感谢来自上海复旦大学的陈侃师姐在现场对梦工作整个过程的翻译。
开始之前,华人心理分析联合会会长、澳门城市大学申荷永教授引荐,并提到与伯尼克(Robert Bosnak)进行分析体验的过程可谓“不是催眠,而胜似催眠”。说实话,我并没有系统学习伯尼克教授对梦的分析工作,仅是隐约在申老师课堂中听到一些介绍,总感觉有些好奇,只是会担心处于团体体验的氛围中,如此理性的自己是否可以通过“胜似催眠”的意象体现过程对梦进行深入体验。
准备工作
经由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似乎我都忘记了最初的担心。一开始,伯尼克请整个参与梦工作小组的成员各自调整自己的椅子,以便达到自己最舒服的状态,也尽量保持最安静的状态,同时也邀请整个小组的成员一起参与到梦的工作当中。
作为心理分析专业的学生,当我做了梦,通常梦醒之后会独自对梦本身进行体验,分析梦中的角色以及梦中觉察到的情绪等等。伯尼克则同时引导小组成员,让我们试着去倾听我们的身体,去体会和觉察此时身体的感觉,并通过身体去体验此刻的情绪状态,也即透过身体来感知觉察我们的情绪体验。
对梦进行工作之前,放弃任何有关对梦的思考,把自己放于一个无知的世界,不知这个梦是否有意义,意义谓何,在听梦以及体验过程中只用我们的身体去工作,去关注身体产生的感觉以及当时的情绪状态。经由伯尼克听梦和报梦之前的准备,加上“20~0 的数字倒数”,让我慢慢放下了之前的担忧和思考,慢慢进入到梦所处的环境当中,好像这个梦正在此时此刻发生一样,同时开始描述了我的梦。
梦境
我在澳门住的房子里,两室一厅,其中一间是我和一女室友一起住,另外一间目前空着的。我正在去开门,因为有人敲门。开门后,看到室友和她的爸爸妈妈以及姐姐进入房间,他们来澳门旅游,暂住我们这里。在他们敲门之前我正准备要去一个地下室,很急切地想要离开。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在我住的房间里,然而我的室友并不知道。他们进来之前,我是知道他们会过来旅游的,尽管很急切想要离开,我还是很友好地接待他们。他们拿了很多行李,室友走进空着的房间忙着整理床铺准备入住。她家人在大厅里,我很礼貌地去问候,并告知屋子里的东西可以随意使用,之后便告知我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处理一些事情。返回房间里,我顺手关上门,这时我有担心在往地下室走的时候被人发现。虽然有这个担心,但我并没有去锁门,没有去理会。通往地下室的门是在衣柜里,打开此门也只有一把属于我自己的钥匙,这把钥匙很特别,类似手机SD 卡。这时,我打开衣柜,试图用这把钥匙去开门时,我的室友进来,问我在干什么。虽不想说但又不想撒谎。我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要替我保密。”之后我告诉她,在我们房间里有一个地下通道,我现在要去地下室。地下通道的楼梯很难下去,是铁制的镂空楼梯,并且通道很小,只能爬着下去。我的室友听后表情很严肃,很认真告诉我:“我不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我要告诉所有人。”听到此话,我开始紧张起来,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没有去与她争吵,但事后一想:我并没有告诉她如何找到通往地下室的门,并且她也没有钥匙。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没有那么紧张了,之后梦醒。
梦的工作
在团体小组中对梦进行工作,伯尼克选择不仅要对报梦者带来的梦做深入分析,与此同时也会将他做梦的工作进程及工作方式告知小组成员。在报梦结束之后,首先他对平时进行梦的工作方式做简要说明,并通过使用自己的身体去体验,进而找出对梦分析的工作策略,继而对梦进行工作。
报梦刚结束,伯尼克提到刚刚分享的是一个很长的梦,如果对整个完整的梦进行分析,那么在有限的时间是无法完成的。选择的工作点越多,我们对每一点进入的深度就越浅,犹如做饭,煮的东西越多,短时间却无法煮熟。因此作为一个梦分析师,他一般会选择对梦的一小部分进行工作。
做梦工作之前,伯尼克通常要回到刚刚听梦当时的状态,用自己的身体来对其体验产生的感觉,并分享给报梦者以及小组成员。
伯尼克说:“听梦之时,我最初感觉最强烈的是有人进到房间时的那一刻。当时肚子上有一种很强烈的压力感,很想要上厕所的感觉,这种压力是在肚子的以下部分的。当我听说是有地下室的时候,压力会减少一些。当梦者在描述这个地下室以及通道时,我觉得放松了许多,很多的压力感是和这个地下室有关。然后当这个室友说,她会告诉所有的人时,我有一种很强烈背叛的感觉,这个背叛让我感觉很愤怒,这是我的感受。”
鉴于他身体的强烈感受,感觉梦中有三个时刻很重要,也即选择梦中的三个情景,对其进行锚定分析。他很想知道这三个时刻报梦者在当时有什么样的感觉:一个是当室友及其家人进门的时刻;一个是做梦者手里拿着钥匙,进入到钥匙里面的那一刻;一个是室友说要说出这个秘密的这一刻做梦者和室友的视角。
经由伯尼克小心而细微的提问和工作,让我对自己梦的过程更加清晰,同时也有了进一步深入的认识。伯尼克依次让我关注隐私被人知道的那一刻、我的室友一家人进门的那一刻和我手里拿着类似手机卡的钥匙并进入到钥匙里的那一刻,停留其中,并去体会相应的情绪感受,并将这种感受与身体进行连接,体验不同感觉给身体带来的相应变化。当我锚定隐私被知道的那一刻,我体验到惊讶、背叛的感觉,身体想要去逃开,尤其是腿部想要往后退;当我停留在室友一家人
进门的那一刻,我有强烈被闯入的感觉,同时,在那里不能移动,有种被吓呆了的感觉。这时,我的肩膀感觉很沉重,有压力。当我将关注点放在拇指和食指紧紧握着的钥匙上时,我能感觉到深怕弄丢的感觉,同时也感受到这把特殊钥匙的强大能量,它有一种想要迫不及待接近门,很急迫地想要打开门的力量感,这个门似乎只要有钥匙轻轻触碰,就会打开。
沉浸在钥匙的体内,我能体会到似乎已经等待了好久、很急迫想要接近门,有力量去打开门的感觉。当我试着去与身体部位进行连接时,眼睛是我最有感觉的。我同时体验肩膀上沉重的、吓呆了的、被闯入的感觉、腿上想要向后退,身体试图逃开的、背叛的感觉;加之眼睛那种等待了好久、本身也具有强大能量想要开门、很急迫的感觉。真的是很神奇,锚定这三个特定时刻,并同时整合身体的各种感觉,整个梦境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同时我也能足够看清楚梦中想要表达的意义。
这一刻让我回到了曾经背叛的经历以及发生的整个过程,当继续沉浸在身体感觉当中时,我有种很累并想要哭的冲动。看清了整个发生的过程,似乎我正在面临需要做决定离开的一刻。好像是一种我一直期待的一个结果,我知道最终我一定会选择去离开,然而当我自己真正明白这一刻已经到来,像是期待已久的事情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我忽然停下来了。停下来的这一刻,我的内心似乎比之前更加平静了。
在工作结束时,伯尼克也提到光是这次的短暂分析,锚定身体感觉去体验的时间远远不够,接下来,我可以试着每天重复两次,每次花几分钟的时间去同时锚定身体中肩膀入侵、腿上背叛、被吓呆以及眼睛很急迫的感觉,看看之后会有何种变化。
现场提问及后续工作
在教学体验现场,大家提问及分享过程中,也让我对整个梦境分析过程以及相应的信息有了更多了解。当最开始描述梦中情景时,我更多的是在关注梦境发生的事情,以及事情发生时通常理性应对的过程以及在述说梦的过程中似乎觉察到了某种担忧,却对其视而不见的反应。开始与伯尼克进行梦的体验,他对梦敏锐的觉察力,选择在“有进入”、“有向下”以及“有背叛”三个特殊时刻进行结构性分析,并选择从朋友泄密、情感最强烈时刻开始,进而返回到无准备下被闯入的那一刻,最后终结于急迫想通往地下、手握着的钥匙上,浓缩一句话,也就是“肩膀承载压力、腿部接受背叛、眼睛透露希望”,整合锚定的不同状态,让整个过程变得鲜活起来。
这种强烈的被背叛的感觉让我想起了之前的经历,这个经历所带给我的背叛情结也足以让我久久不能去面对。当我看到或体验到不愿意接受或者不好的事物时,之前通常的反应:我会闭上眼睛,选择对其视而不见,选择不去看,就当做没有发生或者不会继续出现在我的身上。然而,后续当我对梦进行体验时,我发现在整个梦境过程中,我的眼睛是睁开的。这样让我可以试图去看清事件发生的整个过程,这也是为什么有种想哭了冲动,感觉自己能够做到去面对,选择去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同时,之前发生或发现了很多不好的事物时,总习惯于把导致结果的原因归因在自己的阴影方面,然而当我试着将自己沉浸在“急迫想要打开门、自身有力量的钥匙”上,睁开的眼睛让我看清了事件发生的整个过程,将他人或者人类集体阴影与个人阴影相分离,同时也给我带来很多希望,那种“急迫想要离开、想要打开门走进地下通道”的冲动。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也许眼睛也是意识和无意识相连接的钥匙。
在梦工作结束时,有朋友提到梦中“室友及家人进来”的那一刻,那种被闯入的感觉,伯尼克在肚子以下的身体有感觉,而我作为报梦者却更多是在肩膀上感觉到相应的压力感,为何有不同。伯尼克解释到不同的人对相同的感觉,会锚定在不同的身体部位,有可能完全不同。
我用一句幽默的话语回答:“也许相比于伯尼克,最主要是我个子低的原因。”玩笑之余,也让我想起几年之前的小经历。也许是由于特定的经历让我用肩膀去承载无意间的侵入感和压力感。我的名字“王霞”与“往下”在方言中类似于同音。在初中的一次课堂上,我不知不觉中走神。当老师读到“‘往下’看”时,我误认为是被老师点到名并回答问题,猛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当时只是感觉到我的速度很迅速,同时也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冲击肩膀的感觉。当我站起来时,老师和所有的学生莫名其妙地注视着我,疑惑的目光才让我意识到我自己搞错了。这样的经历也许也导致我面对这种无预期被闯入的感觉时,肩膀通常会第一时间感受到这种压力。
结语
总之,非常感谢能够有如此好的机会可以与伯尼克进行梦的工作,记得上沙盘游戏课程时,有老师说:“沙画不仅会展现出问题在哪里,同时也会交给我们解决问题的方法。”我对梦的理解也是一样,当梦境在呈现整体过程时,不仅会呈现问题发生的过程,同时也给予希望,给出出路,让我们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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