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反转移关系》笔记之“弗洛伊德的观点”
1910年:弗洛伊德对反转移关系看似矛盾的观点
为了了解存在于反转移关系理论中明显的分歧,我们必须再检视弗洛伊德1910年时对此用语的介绍:“我们已经注意到‘反转移关系’,此乃发生于医生身上,系个案的影响而作用于医生的潜意识情感的结果;而且我们差不多倾向于坚持,医生应该确认他自己的反转移关系,且去克服它”(Freud,S. 1910, the future prospects of psychoanalytic therapy, Standard edition.11:141-151. London: Hogarth press, 1953.pp.144)。
问题的产生在于弗洛伊德所谓的“克服反转移关系”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要消除反转移关系反应,就是那被视为仅仅是一项单独由各精神分析师未被解决的冲突所引发出之障碍?抑或他的意思是企图去分析和了解这经验,因而得以减弱它的强度?第一个解释与古典派观点一致;第二个解释则与总体派看法一致。在同一篇文章里,弗洛伊德为精神分析师开出一个自体分析的处方,其中提到“任何无法在这类自体分析中得到结果的人,可能要立即放弃任何偶关自己有能力以精神分析来处置个案的想法”(145)。
除了这些最初、有洞察力的评论之外,弗洛伊德并未写很多有关反转移关系的东西。在他1912年所写的一篇学术文章里,有一段广被运用的文字;在这段文字中,他亦暗暗提及这个主题:我热切劝告我的同事,在精神分析治疗过程中仿效外科医师,就是将他们全部的感觉,甚至于他们自己人性中的同情心,都放在一边,唯集中他们的心智力量,以尽其最大的可能,用最好的技巧在操作手术这一单纯目标上……需要这种情绪的冷漠的正当辩解,是因为它创造了对良群人都最有利的情境:对医生而言,是保护自己的情感生活;对个案来说,则是我们今天能提供给他的最大量的协助。(Freud,S.1912, recommendations to physicians practicing psychoanalysis. Standardedition. 12:111-120. London:Hogarth press, 1953.pp. 115)
前述二节文字都被用来支持古典学派的观点;不过,我们可以这样说,弗洛伊德的作品也包含了总体学派对反转移关系观点的种子,即广泛界定为面对个案时治疗师的全部反应。
举例来说,在建议精神分析师应效仿外科医师的建议之后,紧接着的二段文章里,弗洛伊德也讨论到当企图要明白个案各种资料的意义时,精神分析师不应该“用个案已经放弃的选择,来代替对自己的检视”。相反地,精神分析师必须努力将自己的潜意识,像个收纳器一样,转向个案一直在传递的潜意识。这样一来,弗洛伊德显得与他“治疗师将所有的情感放置一边”的劝告相抵触,且抵触的相当厉害:但如果一位医生想要把他的潜意识当作是精神分析中的一项工具来使用,他就必须要能将心理情境升高到一个程度。他可能无法忍受自己内在的任何抗拒,这抗拒是因他所感受到的潜意识而将他拉回(或扣留于)意识层面;否则他将在精神分析中加入新的选择而被扭曲的题材。而这种加东西进去的做法,比集中注意力所获得的结果更为有害。(Freud,S.1912, recommendations to physicians practicing psychoanalysis. Standardedition. 12:111-120. London:Hogarth press, 1953.pp. 116)
因此从这些字里行间,我们可以认为弗洛伊德支持前述这项辩论的两边说法。就某方面来说,他劝告治疗师以外科医师为模范,将所偶的情绪反应扫到一边,以努力获致“情感冷漠”;但另一方面,他也力促治疗师尽最大可能去关照自己个人的知觉能力。
这种矛盾会制造出什么样的结果呢?冈特力普(H.Guntrip, 1971)在讨论“弗洛伊德是一个最容易自己产生矛盾的作家”(pp.5)这类看法时,将这种矛盾视为是弗洛伊德作为一个真实的“拓荒者”之结果,认为他是第一个以系统化作风,探索心灵里的矛盾领域的人。
然而,回到弗洛伊德在1912年的文章里,我们可以发现对这种明显矛盾的解答。紧跟着上一段文字后面,他“坚持”一位有抱负的治疗师应透过一段他自己个人的精神分析来经历“精神分析的净化”作用,以便消除史德克(W.Stekel, 1911)所谓的“盲点”。在如此做的过程中,弗洛伊德从建议自体分析,到建议真正找寻一位精神分析师来做个人治疗。在他有关治疗师个人的一些被污染的问题可被洗涤净化,因而本质上成为一完美的导管,好使个案意识及潜意识知觉可以透过导管而流通这个假说与基础上,前述矛盾可以因此获得解决。既然那些知觉仅反应个案,而且无论如何也不会包含主观的扭曲在内。那么,就像一名外科医师一样,可以有能力将自己的情感放置一边,而不必从意识中将潜意识所知觉到的东西口留住。
在精神分析的初期,弗洛伊德有一个信念,即一永久且彻底的“精神分析的净化”是可能的。这个信念在他后续经验中,并未明白地被表示出来。大约在二十五年以后,弗洛伊德(1937)在表达对此项事实的认知中,亲自建议每一位精神分析师应每五年即回到躺椅,作为追加的治疗。他将持续受到个案原始资料冲击的治疗师比拟做一名放射科技师,因为他必须特别小心,以避免任何较难应付的结果。对一名治疗师而言,与个案接触的持续威胁是在“精神分析的危险”中,可能激起“治疗师在别的状态下保持压抑之所有本能要求”(pp.249)。因此,弗洛伊德下一个结论,认为不仅为了个案,也为了那些充当个案的治疗师们,精神分析的过程事实上是有尽头的(通常在实用的考量基础上),但同时却又是无限的(就需要持续自体检视的角度而言)。
弗洛伊德早期认为日后的治疗师可保有一彻底且永久的精神分析净化之乐观看法,后来演变成为对精神分析治疗功效采取一种较保守(有人可能会说是悲观)的态度。这种转变对反转移关系理论有着重要的意涵。虽然弗洛伊德颠倒他对转移关系的立场,从视其仅为一危险到视其为潜在不可或缺的工具,他仍从未以同样的方式来修正他对反转移关系的想法。甚至在他对这主题最后的文章里,他仍强调精神分析师应不管在与个案工作时,如X光般的冲击,而寻求持续的治疗,以便能控制自己被压抑的本能。虽然反转移关系总体派观点潜在有用的种子,可以在弗洛伊德的文章里被找到,但这观念却从未在他的著作中开花结果。反转移关系像障碍一样的想法,仍继续支配影响治疗师可以潜在运用对个案之强烈情绪反应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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