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格眼中的“三个意识”

  • 2016年5月24日
  • 德中心理

                                                         

荣格眼中的“三个意识”

 ——意识、个体无意识与集体无意识                       

    荣格分析心理学心灵结构理论认为,总体的心灵有三个层次:意识、个体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意识的本质就是辨别,区分自我和非我,主体和客体,肯定和否定等等;产生一种衡量好坏、取舍的价值标准,使人摆脱原始状态并具有人类的尊严。个体无意识蕴容着所有与意识的个体化机能不相一致的心灵活动和种种偶然的经验。它表现为一种自主结构――情结,具有自身的内驱力,宛如总体人格之中独立存在的、较小的人格结构。对控制我们的思想和行为方面产生着极为强大的影响。集体无意识是由本能与原型共同构成,在人类心灵最深处,它是一个超越所有文化和意识的共同基底,所有意识和无意识现象都从集体无意识中生发出来。集体无意识的中心原型是“自性”,或称无意识自我,它是秩序、组织和统一的原型,是意识自我得以维持人格外在统一的基础和根据,是人们达到自我圆满与自我实现之境。一些人太渴望达到自我实现的境界,却忽略了了解自己内心世界;他们对自己一无所知,却又幻想即刻到达完美之境,把自我实现变为人间奇迹。这种在佛教被称做“无明”的行为,后果不堪设想,邪教便是例证。

    分析心理学是20世纪早期诞生的一门探究人类心灵原始意象的深度心理学,它的创始人――瑞士精神病学家、精神分析的代表人物卡尔.荣格是在以弗洛伊德对人类无意识的发现为基础上,根据自己亲身体验及在对临床病人的大量观察和广泛研究了各民族宗教神话之后,提出来的一套颇具说服力的人类心灵深层结构理论。这一理论勾画出了人类心灵的原始面貌,为沟通过去与现代、东方与西方架起了一道心理学的桥梁。

    在分析心理学体系中,心灵(psyche)被当作人格的总体,它囊括一切意识和无意识的思想、情感和行为。荣格认为,人格具有与生俱来的整体性,人类所应做的,首先是保护这种整体性,避免它四分五裂,变成种种独立存在的、相互冲突的结构系统;再进一步发展这种固有的人格整体,使之达到尽可能的最大限度的分化、整合与协调,实现终极意义上的精神统一。荣格的这种观点与他发现的人类心灵结构有关。荣格认为,作为总体的心灵包括三个层次:意识、个体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它们分别有各自的涵义和作用。

  一、意识

     意识是心灵中唯一能够被个体直接感知的部分。荣格认为它出现于生命的早期,甚至有可能先于出生。“意识的整个本质就是辨别,区分自我和非我,主体和客体,肯定和否定等等。事物分离成对立的双方完全是由于意识的区分作用,只有意识才能认识到适当的东西,并使之与不适当的和无价值的东西区别开来。”这种对立物的分离产生一种衡量好坏、取舍的价值标准,从而使人摆脱原始状态并具有特殊的人类尊严。因此,哪里不存在意识,哪里就仍然盛行纯粹无意识的本能生活,哪里就没有反省,没有赞成与反对,没有分离;有的只是简单事件、自我本能调节以及现状调和。

    对人类而言,意识具有一种象征性的光明,它的充分发展与分化导致个体意识自我的产生,为人格赋予了一致性和连续性,人们才会感觉到今天的我与昨天的我是同样的人。人类的个体化成长进程正是意识的发展过程,随着更多的未知之物被意识发现、掌握,个体越来越独立、完善。一个人若是对于自身和周围世界漠不关心,他就不可能达到较高的个体化程度。意识光明性的另一重要价值与人类承认、同化无意识的努力相关。无意识变成意识是一种创造过程。荣格认为,从古代起,这一过程的创造意义就是英雄神话的主题。这些英雄们具有超乎常人的品质,抗争并击垮企图消灭自己的黑暗势力。其行动的象征意义在于,人类被精神再生的欲望所驱使,进行艰苦而冒险的征战,企图征服无意识的致命的吸引,实现新生活和新光明。荣格说,英雄的升华意味着光明的更新,因此表明了意识从黑暗(即回归到无意识)中获得再生。

    就实践而言,意识作为人类精神过程中光明性的存在,无论是教育还是心理治疗都不可或缺:只有通过学习,扩展自己的意识范围,个人才能获得充分发展;病人只有通过自己的辨别能力才能消除症状。最终,在精神分析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始终是意识。

   二、个体无意识

    个体无意识是一个容器,蕴含和容纳着所有与意识的个体化机能不相一致的心灵活动和种种曾经一时是意识经验,不过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受到压抑或遭到忽视的内容,如令人痛苦的思想、悬而未决的问题、人际间冲突和道德焦虑等等。还有一些经验,它们与人们不甚相干或显得无足轻重,由于本身强度太弱,当人们经历它们时达不到意识层,或者不能留驻在意识之中,因而都被贮藏在个体无意识里。所有这些构成了个人无意识的内容,当需要时,这些内容通常会很容易地到达意识层面。

    荣格通过词语联想测试发现,在无意识之中存在着与情感、思维、记忆相互关联的种种族丛,他称其为情结,任何触及到这些情结的词都会引起不自觉的拖延反应,表明情结是一种自主结构,具有自身的内驱力,宛如总体人格之中独立存在的、较小的人格结构。这些情结在控制我们的思想和行为方面产生着极为强大的影响。对荣格而言,自我构成了意识领域的核心,是个体一切意识行为的主体,表现出高度的连续性和同一性。但自我绝不是人格整体,它只是一种观念情结,与其他情结相并列,它们彼此联系而又相对独立,某些情结甚至根本不会同自我发生联系,或者说这种联系极其罕见。自我情结产生的精神紧密交织作用保证了人格的统一,由此维系着人类心理健康。只要意识自我同其他情结构成的无意识背景相融洽,它就会继续保持其人格中心特征而发挥作用,但如果自我情结同无意识基础相分离,结果就会导致一个或更多分裂情结的发展,也就是说,自我情结不再是人格的中心,同它并列存在着另一个或多个情结中心,它们自行其是地活动,追求自己的目的,同自我情结的意向竞争,妨碍自我目标和对象的实现,打扰自我的发展。这时,神经症或精神分裂的症状便出现了。从这种意义上说,分裂倾向其实是一种普遍的精神性质,它在健康者以及病人中都有可能出现。

    因此,所谓人格先天统一乃指这种统一作为一种意象(即自我原型)只是潜在的存在于人的精神中,绝不是从生命之初就已完满地实现了,倒不如说它是个体发展的目标。

    荣格后来发现,情结还具有更积极的意义,任何苦恼的情感经验、精神创伤以及其他导致情结产生的个人生活经历,都可以当作有利条件来加深个人见识,使之更清醒,人格更充实。情结常常是人类灵感和内驱力的源泉,对伟大的艺术家而言,为了取得卓越辉煌的成就,这些灵感和驱力是必不可少的:凡高、毕加索为绘画之境癫狂,莎士比亚、郭沫若为文学之美着魔,伟大的艺术作品莫不由艺术家内心情结的驱使喷薄而出。

  三、集体无意识

    在人类心灵最深处,拥有一个超越所有文化和意识的共同基底,这个基底就是集体无意识,所有意识和无意识现象都从集体无意识中生发出来。集体无意识内容不像个体无意识那样由本人曾经感受的经验构成,在个体的整个生命过程中它们从未被感知。那么,提出集体无意识的根据又何在呢?

    荣格说,集体无意识对个人而言,是比经验更深的一种本能性的东西,它的存在与人类生理结构的存在同样古老。荣格不同意将本能的范围仅限于人体的几项生理功能上,他认为,“本能是典型的行为模式,任何时候,当我们面对普遍一致、反复发生的行为和反应模式时,我们就是在与本能打交道,而无论它是否与自觉的动机联系在一起”。如同蜜蜂凭借本能构筑起高度复杂完美的蜂巢一样,人类诸多被文饰的复杂行为背后,往往是本能在发挥作用,尽管人们并不自知。本能定义范围的扩大,使荣格发现了一个普遍规律,即本能活动会带来对自身的感知――这就是直觉。本能作为“执行某种高度复杂的行动时的合目的冲动”,直觉则是对其“高度复杂的情境的无意识的、合目的的领悟”。所以,直觉是本能的另一面体现,与本能同属一个充满生气的活动过程,并无先后之分:它们是同一过程的两面。

    荣格还发现,人类存在一些先天固有的“直觉”形式,即知觉和领悟的原型,或可称为原始意象。它们“是一切心理过程必需事先具有的决定性因素”。像本能把一个人强行逼入特定的生存模式一样,它们“把人的知觉和领悟方式强行纳入特定的人类范型”。这些原型是本能的自画像,“是典型的领悟模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们遇见普遍一致和反复发生的领悟模式,我们就是在与原型打交道”。“在最深的深处,本能和原型彼此决定”,每一种本能都有一种原型与之相对应,本能与原型共同构成了集体无意识。

    从生理基础看,人类意识现象对应于身体的中枢神经系统和运动神经,集体无意识对应于自主的植物神经系统。植物神经系统包括交感和副交感神经,它们的功能不受意识支配,自行调节人体内脏的基本生理活动,如呼吸、心跳等,可谓维持生命最基本的本能。荣格称集体“无意识是深入到长期被称为交感性神经系统中的精神”,“尽管它不用感官的辅助以行使其功能,它还是保持着生活的平衡,并通过交感神经兴奋的神秘路径向我们提供他人内心生活的知识,同时对他们施行内在的影响”。也就是说,人类本能的生命活动,其实都会通过交感神经兴奋,产生一种与之相对应的直觉领悟原型存在于人的精神世界当中,影响着人类心理过程。

    因此荣格提出,在集体无意识的内容中包含了人类往昔岁月的所有生活经历和生命进化的漫长历程。他说,精神的个人层终结于婴儿最早记忆,而它的集体层却包含着前婴儿前期,即祖先生活的残余。作为祖先生活的一种贮藏,集体无意识所隐藏的父亲、母亲、孩子、男人、妻子的个体经验,以及在本能(尤其是饥饿和性欲)影响下产生的整个精神痕迹,都作为原始意象和本能预先形成于大脑及神经系统中,成为个人存在的原基和通道。就此而言,集体无意识既是人类经验的贮蓄所,又是这一经验的先天条件;既是驱力和本能之源,同时也是将创造性冲动和集体原始意象结合起来的人类思想感情的基本形式之源,它们的表现形式就是集体无意识原型。在世界各民族的宗教、神话、童话、传说中,荣格找到了大量这样的原型,包括出生原型、再生原型、死亡原型、儿童原型、英雄原型、骗子原型、上帝原型、魔鬼原型、智者原型、大地原型、母亲原型、巨人原型,自然物原型(如树林、太阳)、人造物原型(如圆圈、武器)等等,每一原型对所有人都具有普遍一致性,宛如磁石一般吸引着与之相关的各种生活经验,形成影响个人发展的情结,进而在生活中表现出来。

    由于集体无意识原型的作用,甚至在个人出生之前,他将要“出生在其中的世界的形态业已作为一种虚象诞生于他的心间”;出生后,这种虚象通过与现实世界中与之相对应的关系的认同方式转化为意识的事实,由此个体被施加一种预先形成的行为模式。所以,从集体无意识角度看,世界不过是一种内在精神世界的显现,是一个意象的世界,它同时作为外在的诱惑和内在的驱力,吸引并推动着人们去认识、创造、生活。

    荣格重点讨论了对人类发展影响最为深刻的原型。首先是人格面具,又称从众求同原型,它是个人在公众场合为求得社会悦纳展现出的面貌,仿佛演员戴的面具,使得一个人去扮演并不是自己本人的角色。人格面具能够使我们与他人和睦相处,满足彼此的需要,从而成为社会和团体生活的基础。但当自我被人格面具主宰,将自己与面具完全等同时,则会产生妄自尊大的夸张或自我贬抑的折磨,导致心理冲突,带来人际关系紧张。与人格面具相对立的是阴影原型,它深深根植于生物进化的历史中,包含了在社会生活中无法完全表现出的人的基本动物性。作为人类心灵中一切本然的高尚与优美、丑恶与卑鄙的源泉,阴影在一切原型中能量最大,潜在最危险。社会通过发展人格面具驯化个人,抑制阴影显现,这种维护文明的代价便是降低并削弱了人类本能的创造力,使生命变得贫乏没有活力。但阴影从不会因为社会的压抑而消失,当这种抑制过于严厉,没有为它提供适当的发泄途径时,阴影就会以战争等灾难形式爆发出来。最佳的处理方式是疏导而非阻碍本能释放出的能量,使意识自我与阴影和谐紧密地互相配合工作,将个体投入到更令人舒心惬意、更富于创造性的活动中去。事实上,富于创造性的人身上往往溢满了动物性。对阴影进行更深入的考察会发现,在男性身上它以被称做阿妮玛的一个女性原始意象集中表现出来,在女性则相反,它表现为一个男性意象――阿尼姆斯。它们源于由遗传获得的关于异性的集体形象,在生活中与异性接触获得的经验和自身潜在的生物性异性本源,具体则表现为男性身上的女性特征和女性身上的男性特征以及最初投射到父母身上的对特定异性形象的迷恋(或憎恶)。阿妮玛让男人多愁善感、孤弱无力,对异性充满邪恶疯狂毁灭性的欲念,不停地在每一位女性身上寻找自己心中的理想形象。阿尼姆斯则使女性崇拜权威、专横好斗,也更具有自主性。较之人格面具与阴影原型,阿妮玛和阿尼姆斯隐藏得更深,更难于把握。就一个女人而言,即使她变得敢做敢为,能发挥个人的思想,她也不敢把这种男性精神视为自己的精神财富。因为这种精神表现已超越了作为个人的东西,而属于集体的无意识的深层。

    集体无意识的中心原型是“自性”,或称为无意识自我,它是秩序、组织和统一的原型,犹如太阳系的中心――太阳一样,吸引着所有原型到它身边,使所有的原型和谐一致,也使在意识和无意识情结中的原型显现和谐一致。它是意识自我得以维持人格外在统一的基础和根据,就此而言,只有获得关于自性的认识后,整体性人格才能真正实现。在此之前,自我的一致性、统一性不过是一个空壳或幻象,不堪一击。荣格说,自性是我们称之为个性的联合体的命中注定最为完整的表现,达到这种自我圆满与自我实现之境,应当是我们生活的目的,但它必须以对无意识内容的认识和感知为前提,即以情结、原型被充分意识化、个体化为前提。

    在中国,佛教禅定、道教内丹术能够使东方人比西方人更容易觉察到自性的存在,但对为数众多的人来说,他们太渴望达到自我实现的境界,却忽略了了解自己内心世界;他们对自己一无所知,却又幻想即刻到达完美之境,把自我实现变为人间奇迹。这种在佛教被称做“无明”的行为,后果不堪设想,邪教便是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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