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治疗
在二十一世纪“奠定在医学之上的显而易见”的凯旋时刻,一个与照料或医学相连接的治疗性方法,只使用话语作为唯一的支撑、唯一的工具,或确切来说就是精神分析的方法,可以显得异样或至少是令人吃惊。拉康已经这样强调过:“无论精神分析自称是治愈的承载者,是训练的实现者,还是探测的执行者,它只有一个介质,就是患者的话语。”(1)
许多问题由此呈现,比如我引用:
精神分析只能治愈一些“假”病,只靠建议行动,真正的疾病只能由对有机体起作用的药物或是由具有科学有效性的方法治愈。
或者相反,精神分析对大脑运作起作用,我们不能评估这个作用但是我们应该可以在大脑彩超上观察到。
精神分析处在假医学、招摇撞骗的后续性上,它更多地属于神秘术,魔术,或宗教,而不是科学。
由此提出问题,精神分析和科学或至少是医学保持了一些怎样的关系?
什么是精神分析治疗的行动所基于的话语所具有的地位?这个话语和归属于校音学的再教育的话语有什么区别?
我将尽量简单和概括性地回答这些问题。
精神分析诞生在医学的边缘上,它接收不被医学考虑的、被医学遗弃的病人,这个起源非常重要,因为这些病人并不是被医学偶然忘记,他们是作为携带着不可治愈的疾病,但是可能会随着医学的进步被治愈的患者而不被医学考虑在内的,他们在医学辞说的框架下找不到任何位置,如果是在癔症的名目下,他们是不可量度不可安置的。这个“特应性”来自哪里?
仅仅来自医学辞说构筑的方式,“欲望的排斥”。这个排斥首先作用于医生的欲望,医学实践排斥患者的爱和性兴趣,尤其排斥作为一个携带着欲望的主体的患者,只考虑医生的目光,需要的话在复杂的器械协助下的目光。我们可以说医生的欲望依附在被构筑成辞说的医学、医学辞说上的欲望的压抑之上。无论医生是由于他自己历史的什么因素或能指而成为医生,在他的医生实践中他必须遵循压抑他欲望的艺术规则。
为什么这个欲望的排斥?这个问题的回答将会把我们带回到我们开始的话题,即话语。此外,考虑欲望的维度对于区分于科学认识的知识有一个即刻的结果。
在拉康指示为属于主人辞说的医学辞说中,知识是毫无疑问地在医生的一边。然而,欲望是可以移置知识的地点的,主体是在欲望和知识之间分裂的,在那里,他知道他不欲望并且当他欲望时他不知道。但是,为了减缓这个分裂的冲撞,只有一条途径,就是话语途径,正是在言说时可以获得关于他欲望的知识,但是是根据“谈话治疗或被话语治疗”的原则而进行的言说,也就是说,通过执行“无检查地说出所有来到您脑海中的东西”的基本的自由联想规则。
在一个精神分析的设置里,患者为精神分析家假设了一个知识,(这是移情的诞生)精神分析家确实知道一般来说如何进展,但是关于患者的无意识幻想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仅仅是欲望的携带者,并在分析的进程中具有承受移情的能力,对于患者来说,他从精神分析家那里听来的只能是居于他的自由联想中对于揭示他自己的欲望来说根本性的知识。
这个设置是精神分析所特有的。随着时间,在移情之下的话语将使一些能指呈现出来,这是些具有疗效的能指,可以减轻痛苦,减轻症状,授予主体多一点的自由并帮助他承受作为人类存在的条件。“从神经症的灾难过渡到弗洛伊德称之为的普通灾难”。能指照料的方式成为研究的永久客体,我引用拉康在关于精神分析的传递的几个讨论日后给出的结论:“那么怎么会通过能指的运作,有一些人会痊愈?因为这恰恰是所涉及到的。这是一个事实,有些人可以治愈。弗洛伊德已经强调过分析家不应该拥有治愈的欲望;但这是一个事实,有些人痊愈,治好了他们的神经症甚至是倒错症。这怎么成为可能的?尽管如此,我什么也不知道。”(2)拉康补充说,一个神经症被治愈的方式主要是和“假设知道的主体”有关,“假设知道的主体”他知道治愈一个神经症的窍门。
对于弗洛伊德来说,简言之,使神经症生病的运作被称为压抑,压抑机制建立在一个涉及到性的知识上,被俄狄浦斯情结所导向的性的知识。伴随着允许在自由联想中言说的移情的爱,主体可以走到压抑的很大一部分的尽头,他可以重获一种柔韧性和行动的自由性,他治愈,但是压抑会重新起作用,这就是为什么会有若干次再分析的必要。
拉康也一样,简单的来说,他潜入到弗洛伊德的思想中去解释移情的爱建立在分析家被假设的知识上,话语是靠了“能指的运作”而获得其有效性。稍晚一点,他回答了知识的问题,关于能指的运作是怎么回事的问题。主体带着他的症状去找分析家,在父亲的法则之下、缺失的父亲、不足的父亲、父亲的爱等等…...在他分析结束的时候,他创造自己的不同于他以前症状的“症状“(sinthome),这是一个属于他的构建,是一个创造,允许他安置他的性化了的身份,允许他进入与另一性别的关系,补充“性关系的缺少”,他“症状”或她“症状”,“症状”之间的关系。拉康在”传递“为主题的大会上总结说:“那么如何在能指的形式下传达这个‘症状’的毒素?这正是我试图在我一直以来的讨论班上去解释的。我觉得我今天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对于弗洛伊德来说,精神现实是围绕着俄狄浦斯情结而构成的,俄狄浦斯情结应该被作为一个发作而去梳理,对于拉康来说,精神现实是由三个波罗密式结成的圈加上第四个症状圈构成,症状的第四个圈会被治疗改变成“症状”(sinthome)。
那么精神分析和其“话语治疗”是否是和医学具有一样的科学性?
不是,精神分析是在一个不同于身体的医学的认识论的框架中,拉康讲到过身体认识论是用来指示心身疾病的。
精神分析完全不能谈论生物学的身体就像是医学完全不可谈论欲望一样。此外,精神分析没有医学意义上的被命名为疾病的研究客体,精神分析所谈论的客体是一个缺失的客体,并且正是‘它是缺失的’这一事实是欲望的原因。拉康说精神分析家不信仰客体。
弗洛伊德在他的第二个拓比理论里解释说生命体寻找最小的紧张度,最低的紧张是死亡,生命体是在朝向最小的紧张度的死冲动的主宰之下。欲望被死冲动所支持,随着他的欲望而活是危险的,是有风险的,是毁灭性的。医学的辞说就像是一个道德或一个宗教一样向病人宣扬面对欲望的折衷办法,它在开处方之外开出了现实的原则,它成功地打败了如同欲望一样缩短了生命加速奔向死亡的疾病,应该为了更多一点的未来享受而承受一点治疗的痛苦:治愈。使欲望放任自由的精神分析有时侯切断了可能的死亡的缩短(多样的付诸行动,享乐的逃逸),这有时候要求一个精神药物的治疗以便阻止这样的演进,但更经常地,精神分析利用死冲动来创造“症状”就像它使用爱神之爱来建立移情一样。
但是注意选择一个科室或一个实在的领域是一个方法性的强制,这只是毫无意义地意味着实在的剩余不存在。如果精神分析为了其有效性而必须排斥器质性的身体作为因果性的地点,认为器质性的身体在教条主义揭示的原因以外,那么最好把器质性的疾病考虑为仅仅是器质性的,但它偏偏落在了一个主体的这样的症状上。同样,如果医学或科学在方法上排斥心理的现实,这并不意味着心理的现实不存在,否则它就不再是科学而是简化论。
总而言之,我可以说心理现实的脱落导致不再区分大脑和心理的科学简化主义,生物有机体说的脱落导致精神分析的教条主义。
(1)精神分析卷1p.93 claude Tchou出版
(2)学派文学25卷2p220
(3)同上
作者:PatrickLandman帕特里克·兰德曼,法国精神分析家,精神科医生,儿科精神科医生,曾任“分析空间”协会主席,“主体临床的启动”协会主席,发表
《论压抑》,《马克斯和拉康,革命行为和分析行为》,《身体的界限,身体作为界限:癔症临床论文集》等著作。
译者:许丹
此文是作者2011年北京中法精神分析会议“精神分析如何治疗?”演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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